莫尘霜

这篇是对应正文剧情的番外，算是剧情的补充。建议看完正文后食用。与另一篇番外相对独立。内容是克雷斯托教授卡路狄亚的整个历程。

（其实是一对明明互相在意但相处方式从没正确过的笨蛋师徒。）

克雷斯托曾不止一次后悔把卡路狄亚带到西伯利亚。不是天赋，也不是脆弱。

卡路狄亚仿佛是天生的战士，对于战斗的一切他领悟的很快，如果不是心脏病反复拖累他的学习进度，他能更早地前往圣域。

问题在于性格。

他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水瓶座，任性、乖张，闯的祸比他这五百年里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多，可无论他怎么惩罚，换来的都只有这个孩子冷漠的倔强。

他永远都只是接下所有的惩罚，但绝不认错。

他从那个活跃得过分的孩子，逐渐安静下来。克雷斯托以为那是他逐渐的沉淀，但后来他知道，他错了。

卡路狄亚杀死了敌人，血肉间绽放着绚烂的血色冰花，而他脸上，却是克雷斯托许久未见的笑意。

这让他害怕。他要培育的是冠绝圣域的智者，不是残忍无情的杀戮机器。

他勃然大怒，把卡路狄亚冻在冰壁前跪着。不算是多么强悍的冻气，只要卡路狄亚想就可以挣脱。但他等了许久许久，最终也没有看见自己这徒弟来找他，所以他只能去见他。

少年依旧跪在那里，嘴唇苍白，面色潮红，头却是昂着，倔强地对抗着他。

死不悔改。

他只能把自己这叛逆的弟子送到布鲁格勒德的领主府，他在床榻上和病症抗争了数日，醒来的时候眼神依旧是那个样子。

他们不是第一次吵架了，几乎每次都是以克雷斯托布置下不痛不痒的惩罚告终，但这次，他必须让卡路狄亚臣服。

他不能这么下去。

或许是安静了这些天的爆发，卡路狄亚这次的抗拒尤为强烈。他看着克雷斯托，拒绝低下他的头颅。

“卡路狄亚你不能这样，你不是杀戮的机器，你不能沉溺于战斗！冻气不是那样血腥的使用方式！”

而他的学生却昂着头，这么回答他。

“我才不要走你安排好的道路！我的人生、我的生活方式、我的战斗方式，都只由我自己决定！老头子你的那种生活方式，简直的无聊透顶！”

克雷斯托觉得自己带着卡路狄亚之后脾气越发暴躁。他的这个学生和他是截然相反的性子，他们不是第一次争吵，但却是第一次闹得这么大。

或许是他的错，是他麻木了卡路狄亚的疼痛，让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寻求刺激。但他，不可以放纵。

“你不认错是吧？那惩罚也得给我接下去！从今天开始，每天训练结束后来这里，抄完我让你抄的书，一天一本！”

如果言语无用，就用更宽广的世界去告诉卡路狄亚那些他现在没机会介绍的、美好的一切。

然后克雷斯托更头疼了：卡路狄亚确实是完成了每天的抄书任务，但是他的字迹……

一言难尽到克雷斯托都没了教训他的精力。

少年每次这时候都不看他，这也是他的抗拒。

书抄了一次又一次，换了一本又一本，但卡路狄亚的战斗方式，依旧血腥而残忍。他甚至把那些冰花收集回来，收藏了起来。

他为什么要把卡路狄亚带回来呢？

克雷斯托无数次质疑，但每当他看见卡路狄亚裹着被子睡在他不远处的时候，他却只能叹气，走过去帮他整理被子。

只要克雷斯托不留宿，他也绝不在领主府过夜。他就这样固执地跟在克雷斯托身边，即使闹得再不愉快，也没有离开过。

连克雷斯托都不知道该说他残忍，还是可爱了。

所以后来，他离开了冰原，让卡路狄亚独自回到圣域，却又不放心地给后辈写了信，让他好好照看自己这个弟子。

他曾很多次见过卡路狄亚，身边有着绿发的少年。他依旧用着那残忍的杀戮方式，哪怕是对他也没有改变。

是的，即使对他这个老师，也是让他血肉绽开，从中开出冰花。

“别装了老头子，你这个样子我见过。那个时候，在雪地里。”

是卡路狄亚还没有完全掌握禁术的时候外出打猎迟迟未归，他放心不下就用思念体去寻找，把发病倒在雪地里的他抱了回来。可他当时不是昏迷了吗？为什么还记得？

“我收到信的时候就知道是老头子你在挖坑让我跳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？”

克雷斯托知道卡路狄亚上当的可能性很低，但他还是过来了。

“没办法啊，你是我家老头子，你给我挖坑让我跳我当然也只能跳啊。”他连眼睛都没有好好睁开，也可能是因为被他伤了，但说的语气还是这样理所当然，就像他跟他回冰原时，说的那句“你是我家老头子，你到哪我跟到哪”一样理所当然。

但是冻气，却依旧狠厉，彼此都没有留手的意思。

“为什么不承认永恒的世界？”

“我不能承认我最厌恶的东西，老头子你那种无尽的生命，无聊透了！”

和当时一样的回答，啊啊，是啊，卡路狄亚以前就这么说过啊。他怎么就忘记了呢，这孩子最讨厌的，就是这种“永恒”的概念啊。

“如果老头子你还是要答案的话，我那个时候就告诉你了啊，如果还不明白的话，就看看这些花啊！”

他的精神被卡路狄亚动摇，他的身体绽开更多的血色冰花。它们落到地面上，碎成一地冰屑——

原来，是他错了。

卡路狄亚的眼神从未变过，从年幼的他跟着他走向冰原，到那次争吵的爆发，哪怕是现在即使是面对他也不肯退一步的决然。

他追求的，从来都只是尽情享受生命而已，所以一切都只由他自己来决定。那笑意并非沉溺于战斗，而是他终于找到自己道路的兴奋。

“美丽，绚丽，易碎，会融化。这就是生命。就像我的心脏一样，无论冻气把它保护得多坚实，最后终会有碎裂的一天，那便是我决定的结局。”

克雷斯托不再燃烧小宇宙，他的胸口绽开着形状完美的冰花。他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，亲手摘下了胸口的冰花，交到他的手中。

“是我错了，卡路狄亚。如果那就是你追寻生命得到的结论的话，就把这一切贯彻到底吧。”

本就不是一般的生命，所以，寻找到的道路也不可能是一般的道路。是他忘记了卡路狄亚不同于常人，是他想把卡路狄亚变成常人，才会爆发出那么多无谓的争吵。

还好他始终坚持着自我，没有被他这老糊涂了的师傅所拖累。

克雷斯托曾无数次后悔收下卡路狄亚作为他的弟子，但他仍可以说，他的弟子，是远比他出色的水瓶座。